三轮车夫杨明轩说,行业竞争太激烈了,他们每天的收入很少能达到100元。这个城市的任何核心地带之间,步行不会超过20分钟,只有三四家小型KTV。晚上10点左右,街道就变得很冷清。在这座像极中国大多数90年代初期县城的城市,这个行业挣钱不易。

  贵州汞矿关闭后,黄亚平就花了2900元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,每天上午6点起床,6点30分发车,上午11点左右回家吃中饭。下午1点,他再次出车,晚饭前收工。周而复始。13年里,他换了4辆三轮车。每台车的价格越来越高,动力也越来越大,但挣钱的空间越来越小。

  汞都大道上的车流越来越小。黄亚平开启桔红色的左转弯灯,扭转方向盘,忽闪忽闪地驶向2.5公里左右的城市中心。

  2014年6月,黄亚平再婚,妻子来自万山高楼坪。

汞都矿工受困汞毒 深陷毒潭

  这是他与前妻离婚10年后的又一场婚姻。1994年,前妻工作的贵州汞矿所辖大龙氯碱煤厂因投资严重失误,资金无力周转而全线停产。在无事可做,生活压力与日俱增的情况下,黄亚平的前妻前往沿海城市打工。

  2001年贵州汞矿关闭前10天左右,前妻回万山与黄亚平离婚。那时,贵州汞矿败象早显,他的月薪只有100元左右,妻子无法再与他生活下去。离婚后,读小学四年级的儿子判给了他。再婚时,儿子已25岁,在贵阳跟表哥学做装潢设计。他说儿子支持他再婚。

  这样的离婚现象,不止属于黄亚平一个人。

  电焊工曾丽娜也是其中之一。她一生命运波折。7岁时,父亲因汞中毒去世。16岁那年,她刚参加工作时,先去五坑修渣坝,半年后,被调到食堂工作。再后来,她又被调去做电焊工。

  2001年,贵州汞矿关闭时,她被以3万多元买断工龄。她在贵州汞矿下属安装公司工作的丈夫,也在这年被买断工龄。

  这年,他们10多岁的大女儿还在读小学,儿子也才1岁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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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买断工龄后,丈夫去临近的贵州玉屏县做摩托车修理。她却因身体诸多不适,以及脑萎缩和胃溃疡等病症无法再工作了。一家人的生活,全靠丈夫一人的微薄收入维持。“有时连饭都吃不上”。

  2009年,丈夫提出了离婚。理由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,负担越来越重。现在,曾丽娜每月靠1000多元的养老金生活。但钱太少,“根本不敢乱用。”

  多位贵州汞矿的退休职工说,汞矿关闭后,离婚已成矿工二代中的普遍现象。这个现象,与贵州汞矿鼎盛时期的上世纪70-80年代相比,反差巨大。

  80年代左右,贵州汞矿普通工人每月都能拿70-80元工资。那会儿,铜仁地区很多县里的年轻人毕业后,都愿意来贵州汞矿工作。“全国只有两三个省没有人在这里工作。”另一个让贵州汞矿工人自豪的事情,是他们的婚恋。“哪怕是有些智障的工人,都能找到一个漂亮媳妇”。

  当时,在上海等大城市畅销的奢侈品,诸如两百多元一床的鸭绒毯,也能很快在万山的百货商店卖出去。曾在贵州汞矿电影院担任放映员的刘友培说,那些年,这个电影院经常在第一时间上映最新的国际大片,如在日本轰动一时的《望乡》、印度的《流浪者》,而两公里外的万山特区电影院,通常在两个月后才开始放映。这种繁荣景象,让这个偏居中国西南一隅的山区单位所在地,被贴上了“小香港”和“小深圳”的标签。

  矿工们走在外面,“腰杆都比别人挺得直一些”。汞矿关闭后,微薄的收入和沉重的生活压力,让矿工们的腰杆不再像当年直了。而那些当年冲着嫁到汞矿过美好生活的部分姑娘,正渐次颓然离去。

  在万山,广为流传这样一个真实的事件:梅花路一名陈姓矿工买断工龄后,妻子离他而去。他整日郁郁寡欢,借酒消愁,最后跳楼自杀。也有人说,他是醉酒后,不慎从楼上摔下致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