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佩芝生性活泼。虽然已为人母,但自己骨子里还是孩子气。时髦女性的追求,她也不能免俗。抗战胜利遥遥无期,终日百无聊赖。她又无心打理家务,就迷上了赌字。
她加入的第一个赌局,就在邻居陶伯笙家里。陶伯笙是个小商人,手里活络。尽管妻子对他聚赌多次劝阻,却也做不了他的主。田佩芝在这里只是小打小闹,输赢不大。然而,她却借此结识了牌友胡太太。
胡太太却是个大手笔,家道殷实,住宅宽敞。常聚些朋友打牌消磨。难免三缺一,叫上田佩芝。她家赌局是大出大入的,魏端本那点可怜的“国难薪”怎么撑得起田佩芝的场面?于是,吵吵闹闹便成了家常便饭。每次争吵,都以魏端本俯首认输结束。因为,魏端本心里有鬼──他在沦陷的老家,有一位比他大三岁的“沦陷夫人”。这件事他一直瞒着田佩芝呢。
田佩芝在胡家赌局中又结识了一位成功人士范宝华。从此开始了她的畸型人生。
范宝华是游击商人出身,看准战时货物短缺,倒买倒卖,或是囤积居奇,待价而沽,几年来已经有了不俗的身家。开了公司,写字楼里租了房间,还有李步祥等小商人为他跑街,听他驱使。他在牌局上一眼看中了田佩芝,把她当作一朵可以摘取的鲜花。他带着田佩芝下馆子、逛商店、看电影,那都是田佩芝一心向往却消费不起的生活。他发现田佩芝赌瘾极大,又把她带到“梭哈”场中。
“梭哈”这种纸牌游戏当时颇为盛行,比麻将输赢更快更大也更刺激。田佩芝一下子就迷上了,不能自拔。而赌神却象总是和她开玩笑──每当她眼看着胜利在望,就会功亏一篑。她越想翻本,就输得越多。最后总是两手空空。只留下下一次报仇雪恨带捞本的好梦。崐范宝华在赌场上不计胜负,因为他正在涉足一个更大的“赌局”──抢购黄金储备券。
就在这一年,重庆政府通过中央银行宣布,为回笼货币,抛售公有黄金。价钱只是黑市黄金的一半。但目前只售证券。半年后方才兑现黄金实物。傻子都算得出来,这是个对本利的好机会!范宝华派李步祥等人给他排队购券,抢购了一大批不说,又想到一个“滚雪球”的妙计。他将到手的黄金券做抵押,再到私家银行里打折贷出款子,再买黄金债券。如是不断往返,周而复始。
范宝华以前的同居女友袁三小姐提醒他:这个主意人人想得到,政府也不是傻子,不要上了当。但范宝华哪里听得进去?
魏端本带回了一皮包公款,准备次日附邮的。田佩芝正输得毛干爪净,急于翻本,不管三七二十一,借用再说。不料,一场“梭哈”,又是输得一干二净。
田佩芝无法向丈夫交代,眼看走投无路。却遇到范宝华邀她去写字间小叙。她一眼看见范宝华抽屉里有许多钱,借机偷走了一笔,将丈夫敷衍过去。
范宝华发现后却不声张。他故意布下钓饵。先邀田佩芝打牌,让她输个精光;又将她引到写字间。田佩芝不知是计,果然下手,落入范宝华网中,不得已“以身相许”,算是还了这笔孽债。
但是,只要赌瘾不戒,这笔债怎么还得清楚?田佩芝不敢面对丈夫,再也没有先前的理直气壮了。
范宝华又利用田佩芝,结识了魏端本,和他机关的刘科长做了一笔生意──把自己囤积的一批货卖给机关,套现再买黄金债券。
刘科长和范宝华勾结,提高入价,趁机拿到一笔回扣,也分润给魏端本几个小钱。
魏端本一向勤恳奉公,不饮盗泉。这几个钱让他辗转反侧,难以入睡。最后决定退回公家。不料,钱已不翼而飞,又被田佩芝做了赌本,一去不回。
魏端本和妻子翻了脸。但田佩芝比他气更大──她已发现魏端本家有前妻,口口声声骂丈夫是骗子。不管魏端本如何解释,他与前妻是包办婚姻,并无感情基础。何况七年毫无音信,对方生死未卜。但田佩芝就是不依不饶。那笔回扣他当然不敢再问,只得不了了之。崐田佩芝却跟着胡太太大开了眼界,进入了她人生的第三个赌局──朱四奶奶家里。
朱四奶奶家住洋楼,这在当时的重庆就身份的象征。她是某要人的儿媳,又自立门户。家中客常满,樽中酒不空。经常是楼上牌局,楼下舞会。又有一批年青美丽、风情万种的女友们在座,吸引了大批商界巨子、政坛要员。
田佩芝自然又是输。朱四奶奶既然解囊借款,仍然有去无还。眼看债台高筑,朱四奶奶方才摊牌。要她做自己“红粉兵团”的一员,借着牌局交际,结识头面人物,从男人身上捞钱。